进入喀喇昆仑腹地,
汗斯H“人类绝不会再有这样的幸运,把最高、最低,最冷、最热,最荒凉极致又绿意溢透的地方同时置于一方天空之下”。(来源:刘湘晨《垂直新疆(一)》)
新疆的存在,远大于你对它的理解。
对于以长江、黄河、五岳为坐标的内地山友来说,中国西部是永久的诱惑,它们是异质的、突兀的、孤绝的、不加修饰的,其中最为特殊的便是新疆。
互联网时代,伊犁河谷的明艳,乌孙、狼塔的苍莽,越野车在疆域荒漠中荡起的尘烟,都透过屏幕向我们勾勒了一个“远方”的形象,但这并不是全部的新疆。
新疆的千面之一,博格达,
卡卡kaka新疆的地缘环境,决定了它的平面构成五彩纷呈,最残酷与最温柔、最狂野与最惬意,绝境与灿烂、妩媚与荒芜,极致对立又奇异融合。这平面之后的地理隐秘、人类历史的脉络扑朔迷离,而我们对它的理解,总是流于表面。
对于新疆,我们需要借鹰的一双翅膀翱翔,借鹰的一双眼睛俯视:广袤的疆域大地上最核心的隐秘的不是“三山”,不是“两盆”,而是帕米尔高原。
《中国国家地理》总编单之蔷曾将新疆诸山与青藏高原、横断山区等相互勾连,一副回首凤凰图跃然而出,而帕米尔高原正位于咽喉部位。
最古老:帕米尔高原
新疆西南,一片旧石器时代的烧火遗迹,将人类对帕米尔高原的探索推向一万年前。《山海经·大荒西经》称之“不周山”,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夸父追日……这些代表中华民族精神信仰的创世神话皆源于帕米尔及其相连的昆仑山,我们每一次探寻,都如同一次庄严朝圣,一次精神溯源。
帕米尔高原上的喀喇昆仑公路。
AFUN阿方古丝绸之路在这里交汇,东晋僧人法显、唐玄奘法师西行,在这里留下“上无飞鸟下午走兽,人骨以标行路”、“春夏飞雪昼夜飘风”的凄凉。但塔吉克人是个例外,他们在恶劣之地追逐可以生长植被的河谷,又在生存极限中塑造出热情似火的民族性情。
塔吉克儿童,
关健万山之祖——帕米尔高原在哪?从中国版图来看,它是西极之地,当中国最后一抹夕阳辉映于此,深夜11点多的北京已经喧嚣散去;从世界版图来看,它是亚洲主要山脉的“山结”,地球上两条巨大山带(阿尔卑斯-喜马拉雅山带和帕米尔-楚科奇山带)由此延展,构成世界地理的基本骨架。
学者刘湘晨用一只展开的巨大手掌来比喻,大拇指代表天山,食指是昆仑山,中指是喀喇昆仑山,无名指为喜马拉雅山,小拇指朝西南再撇一点就是兴都库什山,而掌背就是帕米尔高原。在当地牧马人眼中,这些往各个方向散射的群山如同奔腾的骏马,拽住缰绳的“拴马桩”就是帕米尔高原。
从帕米尔高原(红框处)延伸出来的几支高大山脉
历史——平均海拔米的高原上,高峰切割谷地,将帕米尔分为八帕。公元前2世纪,西汉张骞通西域,中原王朝的势力开始进入新疆,汉唐清三朝开疆拓土,疆域都曾囊括整个帕米尔高原(汉代称之为“葱岭”)。年,沙俄强迫清政府签订界约,后与英国私分帕米尔,一直到年,中塔划定新国界,我国拥有1.5个帕米尔。
帕米尔高原的一部分在新疆。喀喇昆仑山、昆仑山、天山都是从帕米尔高原延伸出来的,阿尔泰山独立于这个系统之外。
帕米尔小环线自驾——今天的我们可以沿公路踏入这片高原:大片旷原尽头,得不到水分滋养的高山赤裸无蔽,褐色的基调之上是耀眼的白,带着从大地垛起来蛮荒气息。
沿途的盖孜驿站、石头城(“朅盘陀国”遗址)、公主堡皆是千年历史凝固的人文风景。
帕米尔高原石头城,
光影无声奥依塔克冰川、白沙湖、金草滩,由慕士塔格、公格尔峰、公格尔九别峰、喀拉库里湖组成的“三山一湖”……都有着被风雪修整千年的浑厚质感。
白沙湖。摄影:冷空气
路线:喀什-喀喇昆仑公路(中巴友谊公路)-塔什库尔干县-红其拉甫口岸-喀什。
“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摄影:冷空气
塔沙古道穿越——从塔什库尔干县到莎车县的通道,千年前是唐玄奘取经回程所经之路,现在是山友们自驾、徒步的路线。三四月间来此,眼睛久经荒漠砾石的拂拭之后,杏花林出现。
塔沙古道幸福桥,
欧阳杏花本不稀奇,生于此处却极瑰丽:远处的雪与近处的花,极致的荒芜和极致的灿烂,古老和新生,绝望和希望,完全是一种尖锐对峙的融合。
绝境之处正是生命灿烂的机会,
老米步枪古老的帕米尔高原,造物主的“拴马桩”,在新疆境内,它拴住的“野马”中,最高傲的,当属喀喇昆仑。
最高远:喀喇昆仑
中国哪一片山地最壮观?非喀喇昆仑莫属。沿着中国地图最边缘寻找,它在新疆与克什米尔之间,平均海拔米以上,拥有米以上的高峰4座,米以上的高峰15座,冰川覆盖率远超过世界其他高大山系——这片高远之地,是对山友们的致命诱惑。
驼队进入克勒青,
汗斯H史诗级路线:克勒青穿越——这是从中国一侧前往乔戈里峰(K2)的必经之路。《中国国家地理》有形象的描述:
k2最佳登山季节为夏季7-9月,那时大量冰川融水汇入克勒青河,经常引发洪水。由于常年洪水冲刷,这条河谷许多河段宽达2公里以上,洪水期间,人畜难以通过。于是,“k2超级发烧友”需要在四五月份,赶着羊群,带着蔬菜甚至春小麦的种子,浩浩荡荡地跨越克勒青河,进驻大本营,开始垦荒、播种以期收获,馋了则杀羊补给,以保证正常的营养摄入。因为即便夏季登顶成功,也得等秋季气温降低、冰川稳定、洪水退却才能安全出山。
因此大部分登山者都会选择从巴基斯坦一侧进山,但克勒青河谷极致的景观却引来不少山友、摄影师前来徒步。
克勒青河谷冰塔林,
汗斯H毕竟,除了喜马拉雅山区,也只有这里可以一次性聚齐这么多极高峰,包括乔戈里峰、加舒布鲁姆I峰、布洛阿特峰、加舒布鲁姆II峰这4座米级雪山,以及25座米级山峰。
迦舒布鲁姆II峰,
狼大湿如此高密度的极高山分布,让这里形成了一条沿河谷分列的“冰川走廊”,包括加舒布鲁姆冰川、特拉木坎力冰川、辛集冰川、优斗克冰川,以及中国最大最长的音苏盖提冰川。近身接触如此规模巨大的冰川,难有路线可以企及。
迦舒布鲁姆冰川,
汗斯H每年4~5月、9~10月,河谷融水较少,较为安全。从库鲁乐村开始到全程徒步约公里,为Y字型往返路线,至少需要13天,不过当下有商业队伍和骆驼,难度减小,个别营地有温泉。
同样拴在帕米尔高原这棵拴马桩上,相比喀喇昆仑,昆仑山这匹“野马”则要狂野得多。
最狂野:昆仑山
昂首嘶鸣的马群从帕米尔高原向南奔腾,又向青藏高原逶迤而去,全长公里,这就是昆仑山。在新疆境内主要是昆仑山的西段和中段,这里大量、米级未登峰等待山友们探索,数条古道跨越南北,从古至今都绘制着人类探索、征服之梦。
征途在昆仑,
川藏队昆仑山脉的西段,冰川与天相接,从帕米尔高原延伸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已成为登山者梦想的极致和登上天堂的台阶。
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在比比皆是的高山皇族中,你不可能忽视慕士塔格(米)。高原人畜经过,一抬头就会看到它宽厚的身影,人们把草甸、牲畜、连同它身下的喀拉库里湖都视作慕士塔格的赠与,所以被视作冰山之父。
摄影:actao
这是国内山友攀登米山峰的首选,6-8月适合攀登。它形似开了花的馒头,不像其它高峰壁立骇人、接近困难,公路下车后徒步几个小时就可以到大本营,登顶后还可以滑雪下山。
慕士塔格攀登途中,
川藏队公格尔峰——同属“昆仑三雄”,公格尔峰的攀登难度远高于慕士塔格。它是昆仑山脉的最高峰,也是帕米尔高原第一高峰,海拔米(也有米之说),年英国ChrisBonington队成功首登后,一直到4年,俄罗斯ValeryShamalo队再次开辟新路线登顶,此后的成功攀登也没有几次。
4年北壁攀登路线,
mountain公格尔峰南壁,
维基百科公格尔九别峰——与公格尔峰山体相连,语意为“白色的帽子”,大概因为终年积雪,山顶像牧民头上戴的帽子。因为海拔略逊(米),它也被称为“小公格尔”,但它同样险峻,年中国与前苏联联合登山队首次登顶成功。
公格尔九别峰,
xps_13考斯库拉克峰——位于西昆仑山脉慕士塔格山区域,在靠近慕士塔格山主峰的众多山峰中,它是唯一一座超过米的独立山峰(海拔米)。5年8月,三支登山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攀登考斯库拉克,西南壁、北壁和北脊路线分别成功开辟,其中就包括ValeryShamalo。
冰川发达是这片区域的显著特征,
自由-风《昆仑山脉米高度的探索-----考斯库拉克峰攀登记录》8年夏天,北大山鹰社登山队到达海拔米高度,为之后攀登队伍留下宝贵的资料数据。年8月,山友默芋的队伍再次成功登顶。
顶峰回望慕峰,
自由-风《昆仑山脉米高度的探索-----考斯库拉克峰攀登记录》视线下移,雪线之下,灰褐色成为主色调。那些高山之下的沟谷,最终都将成为水道、过往通路和人畜栖息地。今天的我们只能从零碎记录中追寻前人商业交流、争夺土地、探险的故事,沿着他们的足迹穿越昆仑山也是许多山友最狂野的梦想。
橙色路线为三条古道,
红茶《昆仑密道(新疆西藏之间的古道)》桑株古道——“驮马古道”、“英雄之路”、“亚洲忧伤之路”的别名为这条路线赋予了无限悲怆。但盛唐时期,这条古道曾见证了中国历史最辉煌的一段时光,和田玉、丝绸、花椒等物品在这里互通有无。
上官小骨《尘封数年的桑株古道——跨越喀喇昆仑的忧伤之路》桑株古道景色并不亮眼,但却胜在人文。路线:康克尔乡—桑株达坂(米)—赛图拉哨所—三十里营房(赛图拉镇),实际徒步需要5天,行程公里,一路都处于上升、下探过程中,多碎石、冰河、栈道,体力消耗较大,但可以雇毛驴。
上官小骨《尘封数年的桑株古道——跨越喀喇昆仑的忧伤之路》克里阳古道——以“克里阳达坂-克里阳河谷”为关键路径,路线:三十里营房(赛图拉镇)—赛图拉哨所—铁古尔曼里克河谷—克里阳达坂(米)—阿克硝,全程公里,实际徒步6天,比桑株古道难度更大,也同样苍劲荒凉。
黑-土豆《成功穿越克里阳古道》在德国探险家特林克勒《未完成的探险》一书中,桑株古道和克里阳古道都属于叶尔羌之路,在赛图拉汇合后,穿越喀喇昆仑山口和克什米尔地区到达印度列城。今天不少山友都会两条古道连穿。
黑-土豆《成功穿越克里阳古道》克里雅古道——与前两者相比,这条古道最为艰难,山友们需要翻越多座米达坂,更要经受缺氧、高反的考验。8年,王铁男组建“英雄古道探险队”从普鲁村出发,沿古道翻越克里雅山口,全程公里。现在普鲁村到硫磺达坂的路被翻修,这条路的难度被大大降低。
不过这条古道深处野牦牛、藏野驴等野生动物众多,随着保护监管力度加强,山友们很难穿越了。
与喀喇昆仑和昆仑山一起被系在“拴马桩”上的,还有年轻、富有吸引力的天山,它从帕米尔高原向东奔腾,一直到哈密的星星峡才停歇下来。
最年轻:天山
相比其它老成持重的山脉,天山“年龄”还小:它是最年轻的褶皱断层山,是新生代印度板块与欧亚板块碰撞的远程效应。它横亘西域多公里,隔出南疆和北疆,更以千峰万岭、千沟万谷之势,在山友心中投射神性。
空中俯视天山诸峰,
滢笑映画新疆的城市和乡村,无不是河流延续的历史和故事(克拉玛依这样因石油而起的城市则是例外),而河流的源头则是雪山和冰川。有人称天山是“亚欧大陆腹地上的水塔”,位于塔尖上的,就是托木尔峰、汗腾格里峰、博格达峰。
博格达峰——不论站在乌鲁木齐的哪个角落向东眺望,都可以看到一座冰峰直插云霄,这就是天山第三高峰博格达,它海拔米,历来被视为“神之居所、紫气之源”而备受膜拜,甚至比天山最高峰更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