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特约撰稿刘亭亭
近日，在巴黎德鲁奥拍卖行，一方清乾隆狮钮碧玉玺以72万欧元被中国藏家竞得。俗语道：“乱世黄金，盛世收藏。”在如今国泰民安的大环境下，文物收藏确实适逢其时。鉴宝节目的热播和拍卖市场的活跃，也对文物收藏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文物收藏最重要的是要辨真伪、断年代和定价值，此即文物鉴定的真义所在。
练眼力需多识真文物
现代青海料和田玉花鸟纹镂空佩。刘亭亭摄
最早接触文物鉴定还是在郑州读书时，当时与喜欢玉器的一位张姓师兄很是要好，跟着师兄耳濡目染也成了玉器爱好者。我研究生读的专业是青铜器科技考古，但导师看我很喜欢玉器，不但不反对，还介绍我在课余时间去郑州地矿学校，学习玉料的辨认和科技鉴定宝玉石，这也为我后来从事文物鉴定工作并取得玉器鉴定资格证埋下了伏笔。当时所学玉料的辨认对于玉石类文物的鉴定确实至关重要，像古代的和田玉雕主要是新疆所产，而青海料、韩料和俄料的和田玉大都是最近几十年才被运用到国内的玉器行业中的，所以这些玉料做的玉雕肯定不是古玉，最多属于仿古艺术品。
任何知识和实践的学习都需要有指路人，文物鉴定自然也不例外。陶瓷鉴定泰斗耿宝昌先生年少时曾在“宣德大王”孙瀛洲先生的“敦华斋”里做学徒，后经数年学习练就了一身鉴定本领，开了自己的文物店——振华斋，后又入故宫博物院工作。我们一般人当然不能像耿先生这样实践经历丰富，能一直接触文物。不过现在的学习环境比以前好很多，比如像耿先生的《明清瓷器鉴定》等书籍，很全面地总结了老先生们的鉴定经验，不再像以前需师傅口传心授才能学到。
不少学界的老师常说的一句话是：“鉴定初学者要多看真文物”。文博单位的工作者一般接触文物的机会比较多，社会上的收藏爱好者则比较容易在古玩摊看到假文物。由于一开始就接触的多是假文物，不少社会收藏者存在的一个问题就是：在固有观念里认为假的那类文物才是真的。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现在收藏圈里所谓的“国宝帮”很多都是这样养成的。当然不能否认社会上也有很多鉴定水平很高的收藏爱好者，他们一般少买多看多问，慢慢也积累出了不少的鉴定实战经验。尤其是一些大的收藏家更是鉴定大家，像上海博物馆中的很多珍贵文物都是大收藏家捐赠的，他们无不都是鉴定界的翘楚。
文物鉴定也讲“望闻问切”
故宫博物院藏南朝青釉鸡首壶。资料图
在如今收藏热的大环境下，很多人不愿了解文物的历史、艺术和科技价值，而是将其经济价值放大，导致社会上的伪专家和盗墓活动猖獗。另有一些文物鉴定专家本身具有很高的鉴定能力，但由于受到经济利益驱使，指鹿为马，故意将收藏者的假藏品说成真的，以此来获取鉴定费用。
在很多老百姓眼里，文物鉴定是有一定神秘色彩的。有些专家在鉴赏文物时，喜欢用玉色温润、宝光内蕴等词汇来描述文物，让鉴定工作看似玄之又玄，没有章法。其实与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一样，每一类文物的鉴定都有特定的切入点。以陶瓷器为例，可以从其胎质、器形、釉面、彩料、纹饰、装烧方法和款识等多个方面进行鉴定。
从胎质来说，由于陶瓷器从属于不同窑址，处于不同地区，其所用的胎土自然有所不同。像龙泉窑青瓷的胎质以灰白多见，有些釉色泛黄的胎质也略黄，另有一些被沈岳明先生认为文献中正统哥窑的黑胎器;像耀州窑和临汝窑的青瓷则以灰胎多见;景德镇窑的青瓷则以白胎为主，较其他早期窑口的青瓷胎质更为致密。同为青瓷，不同窑址烧制则出现明显的胎色和质地的差异，这便是鉴定的要点之一。
器形鉴定的理论来源实际是考古学中的类型学，由于时代的审美差异，不同时期流行不同的器形，同类器物在不同时期的造型也会有所差异。像陶瓷器中有名的鸡首壶，由三国以至南朝，其造型大体从早期的矮胖端庄向后来的清瘦秀丽发展，这就是审美改变的例证。
陶瓷器釉色有黑釉、白釉、红釉等多种，在实际鉴定工作中，除釉色外，釉的辨伪主要看釉面。古代窑炉的烧造一般是用木材，比如景德镇的松木，本身有着一定的油分。现在大部分新陶瓷的烧造主要是用气窑，气窑烧造的瓷器一般釉面会有明显的浮光，即收藏圈的人常说的“贼光”。老瓷器则经过千百年的釉面氧化，形成了所谓的“酥光”，其实就是有了氧化层。
瓷器彩料以青花料为例，像元代和永宣时期的苏麻离青料，明中期的平等青料(陂塘青)，嘉靖、隆庆和万历早期的回青料等都有明显的特点。纹饰的时代变化是瓷器中最明显的，像明早期龙纹龙发前冲，龙爪有力;明中期则龙身变瘦，龙爪无力;明晚期龙发短而稀疏，龙爪大都呈风车状。瓷器的装烧方法有叠烧、覆烧、匣钵烧造等多种方式，不同时代、不同窑址也不尽相同。款识在明代永乐年以后才出现，也有篆书、楷书、宋体的差异。对于赝品瓷器，上述的鉴定点中有一处不符合即可断定为假。
文物鉴定多用常识
海南省博物馆藏东晋青釉鸡首壶。资料图
在大部分面向公众的鉴定活动中，笔者遇到过很多不需要多少鉴定知识就可以断定真假的案例。记得有位老先生拿了两枚在地摊买的光绪元宝银元来做鉴定，一枚面值(计重)是“库平七钱二分”，一枚是“库平一两”，按常理来说，“库平七钱二分”银元的重量是“库平一两”的0.72倍，但两者居然大小、重量完全一致，老先生明显买到了假货。
我们在做涉案鉴定的时候，还遇到过一个案例：一位老人以每枚40元的价格买了一批银元，其实我们从老先生所买银元的价格上就可以猜到银元的真假有很大的问题。后来通过检测发现，果然全是假币。银元有其文物特性，它属于贵金属货币，价格相对透明。现在市场上的银价四五块一克，像袁世凯像背嘉禾壹圆银元是26.8克，含银量约89%，也就是说袁世凯像背嘉禾壹圆银元光材料就值一百多。几十块钱连银的材料都买不到，何况是有着文物价值的银元呢，这属于典型的“贪小便宜吃大亏”。
文物鉴定中的高科技
科技鉴定人员用便携式光谱仪检测银元成分。刘亭亭摄
文物鉴定主要依靠“眼学”，现在随着科技的发展，不少仪器也运用到文物鉴定的辅助工作中来，像笔者单位的X荧光光谱仪，可以比较准确检测金属类文物的材质，以“袁大头”的鉴定为例，不少商人铸造假银圆多是用铁等银白色金属制作，这种银币在荧光光谱仪等成分检测仪器面前很容易原形毕露，一检测便知道不是银元。有些假银元铸造也用真银，但银含量一般和真正的“袁大头”相差较大，比如铜镀银的假银元，在荧光光谱仪检测下银含量较低，铜含量很高，用砂纸磨掉表层的镀银后，可以明显看到里面的红铜。
紫外荧光灯也是比较常见的科技鉴定仪器之一，像B货和B+C货的翡翠在紫外荧光灯下一般都会出现明显的荧光反应。另外，像一些破碎的陶瓷文物，会用一些胶类物质粘接，肉眼一般不易发现粘接的地方，在黑暗的环境下通过紫外荧光灯照射则可以明显看到粘缝。另外，像热释光、拉曼光谱仪等也是较为常见的辅助鉴定手段之一。不过要指出的是，不少以牟利为目的的骗局中也经常出现科技鉴定的身影，比如像网上曾热炒的量子仪器鉴定，借着高科技的噱头但没有实际鉴定功用，不过是一种行骗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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